思考点滴-49

49，现象和本质

现象和本质是一个基本哲学命题。

萨特在他的《存在与虚无》中以“显象”这个概念，阐述了显像是本体的显象，是本体的系列。显象并不掩盖本质，它揭示本质，它就是本质。力图从存在是本体和显象的统一上克服显象与本体、现象与本质的二元对立，彻底地消除康德的“自在之物”，即那个不断地提供现象而自身隐含不露的所谓本质之物。

然而，既然整个存在是自在和自为的综合构成，那么，它何以要由一个见证者来见证它的显象呢?以及一定要通过现象和显象系列来表现它的本体呢?对此，萨特的《存在与虚无》作了冗长深奥的冥思苦想和逻辑推敲。然而厚厚一大本书，我们读来，始终没有能够用清晰的语言从中弄明白究竟何以人们的头脑会产生显象和本体，现象和本质的观念的。

自然世界的本身是没有什么显象和本体、现象和本质之分的，显象和本体、现象和本质之分是人类的观念，是人类意识结构和人类意识结构中的概念方式造就。

首先，是人类意识结构的造就。

人类意识结构是身体方式和概念方式的联结，其中，身体方式的知觉系统通过和自然对象的经验联结，生成各种视觉的、听觉的、嗅觉的、味觉的、体觉的感官样式；概念方式则通过符号指称和感官样式的联结，赋予它们名称和性状抽象规定的概念制作，由此生成种种概念事物的认知样式。

身体方式的感官样式和概念方式的认知样式在人类意识结构中的出现，以及两者的联结，造就了人类所特有的事理观念。即，以身体方式的感官样式为现象，概念方式的认知样式为本质的事理观念。

对于动物世界来说，自然对象都是身体方式的感官样式的，是不存在概念方式的认知样式的，因而不会产生以感官样式为显象和现象，认知样式为本体和本质的事理观念的。

人们会诘问，我们不是动物又如何知道在动物的意识中没有显象和现象，现象和本质的事理观念呢？如同庄子所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然而，人类不是从天降落的，人类是从动物世界中走出来的。在人类的意识结构中，同样有着动物世界的身体方式的知觉系统，犹如人的躯体里有着和动物一样的五脏六腑和四肢。人类和动物在身体方式的意识架构上是相通的，并非如庄子的质疑是不能相通的。例如，动物和人类的身体在受伤后都会感到疼痛，在火山爆发和森林大火发生时都会选择逃离。在医学上，许多药物的研究和制作，先用动物做实验获取成效后再用于人类就是这个道理。人类的意识架构在身体方式的感官知觉上是和动物世界是相通的。

为什么人类意识结构的身体方式和概念方式的联结会造成显象和本体，现象和本质的事理观念呢？其缘由在于，身体方式的感官样式是个别的、具体的、直观的和易变的，概念方式的认知样式则是抽象的、统摄的、共相的和恒定的。例如，对于“马”这个概念方式的认知样式来说，它是一切被称之为马的对象的共相和恒定。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大脑就会不知不觉地在感官样式和认知样式的联结中，把具体的感官样式认作为事物的显象或现象，把共相的认知样式作为事物的本体或本质。

其次，概念方式的深化。

不仅人类意识结构的身体方式和概念方式的联结，会在我们的头脑中造就显像和本体、本质和现象的事理观，概念方式的逻辑特质亦会进一步在人类的头脑中加深显像和本体、本质和现象的事理观。

一是概念的抽象统摄，会把它所统摄的一切对象视作为它的显象和显象系列。例如，当我们用“星球”，这个概念抽象统摄一切被称之为“星球”的对象时，一切被称之为“星球”的对象就成为了“星球”的显象和显象系列，而“星球”这个概念就成为了一切被称之为“星球”的对象的共相所在和本质所在。

二是概念的集合进阶，会在个别到特殊，特殊到一般，一般到根本的集合进阶中，生成一种由高阶乘概念统摄低阶乘概念的事理观念。如由“牛”、“羊”、“马”等个别概念集合进阶到“动物”的特殊概念，在这样的集合进阶中，“动物”这个特殊概念就成为了高于“牛”、“羊”、“马”等个别概念的共性所在和共相所在，由此绽出一种以高阶概念统摄为本质，低阶概念被统摄为现象的事理观念。

抽象统摄和概念进阶的事理观念，以其概念方式的普遍必然架构，在我们的头脑中更加深了显像和本体、现象和本质事理观念。

由此，显像和本体、现象和本质之分，并不是自然世界的自我绝对，而是人类意识结构和概念方式运作的主体架构，是我们心灵的赋予。

对于现象和本质，在哲学史上康德、黑格尔、费希特、胡塞尔等等都有论及。如，康德的现象学一般，黑格尔的现象与本质统一，费希特的本质之自我，胡塞尔的直观本质等等。尽管他们的见解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共同的是，他们都没有能够从人类意识结构的构造上，从概念方式的特质上，以简洁明了易懂的通俗语言解读显像和本体、现象和本质，给出认识论和主体论架构的透彻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