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符号到概念

从符号到概念

人类的智慧集中于两点: 一是认知，二是实践。

进一步的问题是，远古时代的智人是通过怎样的途径，怎样的方式荻得认知和实践能力，成为文化进化的人类的？

提出符号到概念的勘察，所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

人类的认知从何而来？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很难，人类的智慧至今在这方面仍未获得透彻的弄明。在康德那里，认知是由人类的心灵方式带来的，即由知性的时空心灵方式和理性的判断心灵方式造就的。至于人类为何具有知性的时空心灵方式和理性的判断心灵方式，而其他生物的却不具有这样的心灵方式，康德始终没有能够予以解答，而是把这样的心灵方式苍白地归结于人类的先天具有。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普遍地看到，世界各地的人们都是通过声音的和图示的标识，指称所经验感知到的对象，造就事物的认知的。这样的基本事实说明了什么呢？我以为这样的基本事实，实实在在地表明了人类的认知是以声音和图示标识的指称为开端的。许多人文考察的文献和报告使我们看到，在尚存的世界各地的原始部落中，部落成员都是用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指称对象，表达对丛林对象和事件的认知的；而在远古的石壁上，一些粗犷的岩画，则指称着远古的狩猎场景和动物形象。

为什么人类会普遍地以声音和图示为标识，对经验感知到的对象进行指称，造就一种符号指称的心灵方式呢？

首先，和人类的身体方式器官相关。

人类的身体有能够制作发出声音的喉咙，也有能够接受分辨声音的耳朵，这两者的联结使得人类能够群体交流地用声音的制作和使用指称对象。

第二，人类身体有可以制作图示的前肢，也有可以接受和分辨图示的眼睛，这两者的联结使得人类能够群体交流地用图示的制作和使用指称对象。

观察人类的身体还有能够感知气味、味道和触觉的器官，如鼻子，舌尖和机体；但人类却没有能够制作气味、味道和触觉的器官。因此，人类虽然能够感知气味、味道和触觉，却不能制作和使用气味、味道和触觉来指称对象。

在身体方式器官的制约下，人类只能用声音和图示的制作和使用指称对象，并由此发展出声符指称和图符指称的两大符号系统。

其次，和人类的生存方式相关。

许多高级动物和人类一样，具有喉咙和耳朵，前肢和眼睛的器官，为何它们未能和人类一样通过声音和图示的制作和使用，指称所经验到的对象，和人类一样从感知走向认知呢？

符号文化哲学家卡西尔认为，符号的制作和使用是人类意识结构中的一种先验能力，并举例人类的婴儿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不可遏制地发生赋予对象名称的渴望。和康德不同，卡西尔从符号指称的勘察中揭示人类认知起源；同康德一样，卡西尔主张了符号指称能力的先天具有，未能突破困扰西方哲学的“先验”瓶颈。

而上世纪中叶的美国学者则实际的多了，他们认为原始时期人类部落的食物分享生活，以及由食物分享生活带来的分配指称的需要，是孕育人类语言的摇篮。分配指称的出现，使得部落成员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发生了一种变革，由原来的生物性叫唤转移为了指称性声符，并由指称性声符生成了部落口语，进而在部落联盟和国家社会的历史发展中，由图符和声符的联结中生成了文字语言。

随着声音符号的指称出现，一方面，图示符号指称的出现也就必然了；另一方面，由食物分配对象的指称扩展到了食物分配对象之外的对象指称。

人类的两大符号系统，在声音这一头，由声符到部落口语，部落口语到国家文字语言，最终形成了人类特有的语言符号系统；在图示这一头，发展出了图画、几何、数字、物象等等的符号指称系统，以及图符和声符联结的文字、音乐等符号系统，使得人类的符号系统呈现了声符、图符，以及图符和声符联结的多样性发展。

人类能够生成符号指称的心灵方式，在于人类生存的历史发展中有一个食物分享的分配环节，而动物世界于缺乏这样一个食物分享的分配环节，因而未能在它们的生存的历史进程中发生符号指称的心灵运作。

符号指称的出现和使用：

第一，它赋予所经验到的对象专有名称的规定。使得“万物皆有名”，当我们谈论各种对象，首先就是赋予它们各自的名称规定，如，这个对象的名称“鹿”，那个对象的名称“牛”，等等。名称是事物的标识，亦是认知的开始。

第二，它赋予所经验到对象性状描述的规定。性状描述由不同方式的符号指称建构，即由对象的实体方式指称、摹状方式指称和关系方式指称所建构的。例如，鹿是“哺乳动物，四肢细长，尾短；雄鹿头上有树枝状的角；毛多为棕褐色，有的有花斑或条纹；听觉和嗅觉都很灵敏；种类很多，常见的有梅花鹿、水鹿、白唇鹿、马鹿等”。在这样的性状描述中，我们可以实际地体验到鹿的性状描述是由不同方式的指称建构的。认知在这里由名称的认知走向了性状的认知。

符号方式的指称既造就了对象的名称规定，又造就了对象的性状规定。这两个规定的重要意义在于：一是，它们在人类的头脑中，把直观的经验对象转变为了符号标识的概念事物；二是，造就了一种符号标识的，指称和对象联结的，名称和性状规定的概念认知。

人类的心灵从符号到概念的演进，发生了一种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方式加入，造就了一种特有的人类意识结构，即身体方式感知和概念方式认知联结的人类意识结构。

从符号到概念的演进，使得人类的意识活动有了概念方式的加入和运作。这种概念方式的加入和运作的特质：

一是，认知的运作。通过概念的联系和进阶，造就种种复合的、进阶的、判断的概念认知。使得事物的样式，从个别的直观概念样式上升到各种抽象之抽象的概念样式。如，共性的、本质的、根本的、归纳的、推理的、命题的，以及思想和自我意识的等等概念样式，都是抽象之抽象的概念样式。人类的认知由此陷入无限多样的概念样式的生成和繁芜。

二是，虚构的运作。通过概念的组合联系，生成种种抽象的非自然感知样式的概念虚构，使得人类的大脑在日益繁芜的概念涌现中，生成种种想象的、推导的、设计的、组合的概念虚构。概念虚构的重要意义是，它带来了人类实践创造的驱动。

三是，反馈的运作。即把种种概念虚构反馈于经验实证的制作和求取，在抽象和经验的统一中，生成概念制导的人类实践，驱动人类的意识行为从认知跨向实践，从自然之物的利用跨向概念之物的创造。

符号到概念的勘察，重在解示人类的心灵方式，人类认知和实践的基本原理。揭示和把握符号到概念演进，对于当代电子智能技术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

当代电子智能技术发展的梦想，是制造具有认知能力和实践能力的机器人，实现电子智能到人类智能的跨越。这样的跨越的必然要求是：第一，电子智能应和人类一样，能够接受和制作人类的符号指称系统，分享人类创立的符号指称系统，生成人类那样的认知能力，形成人机沟通的融合。第二，电子智能要和人类智能一样，通过符号到概念的演化，生成概念方式的意识活动，展开概念方式的认知运作、虚构运作和反馈运作，造就电子智能实践创造能力，以及由此绽出电子智能的观念、思想和自我意识。当代电子智能技术的发展，只有进入符号和概念的大门，才能通向人类智能，把电子智能的优势和人类智能的精髓融合起来，推动电子智能和人类智能联结的更高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