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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凭借着天然的战略地位,位于意大利西西里岛南面的马耳他岛自古以来就是地中海上的一个极为重要的交通要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马耳他是同盟国“不沉的航空母舰”,从这里出击的英国海空军部队不断打击从意大利到北非战场的轴心国地中海运输线,令德、意在北非作战的部队陷入粮弹告急、后援乏力的境地。

然而1942年夏天,马耳他却深陷绝境。正是认识到此地的极端重要性,轴心军连续对这里实施打击,最终目的就是要让这座孤岛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打出白旗。为了延续马耳他的“生命”,一支庞大的英国护航船队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冲破德意军队的海空封锁,向马耳他运送宝贵的物资。

马耳他的厄运

地中海中部岛国马耳他由一连串岛屿组成,从地理位置上看,马耳他差不多正好处于直布罗陀和埃及亚历山大港的中间,仅从这一点便不难看出其不可替代的战略地位,无怪乎此地素来以其地理位置而被称做“地中海的心脏”。

在马耳他的历史上,漫长岁月里的统治者犹如走马灯似的转换不停,腓尼基人、罗马人、阿拉伯人、诺曼人等先后占领过马耳他岛。1523年,耶路撒冷圣约翰骑士团的到来则使马耳他从此留在了西方宗教世界里。此后拿破仑一度强占此地,但是从19世纪初叶开始,马耳他的统治者换成了英国人,英国人把它打造成了大英帝国通往印度的地中海要塞。自纳尔逊时代以来,马耳他的天然良港就是英国皇家海军纵横地中海的重要基地,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和技术的进步,马耳他又以天然的大机场而成为英军在地中海“不沉的航空母舰”。

二战爆发后,马耳他起初是平安无事的,但自从墨索里尼的意大利在1940年夏天对英、法宣战以后,马耳他便几无宁日,反复受到意大利和德国飞机的袭扰。

马耳他对意大利人的重要性同样是不言而喻的,它位于亚平宁半岛和北非之间,对意大利和其北非殖民地之间的交通往来有着极大的影响,在战时条件下,对意大利海军的活动更是一大威胁。反过来,如果马耳他落入意大利之手,那么其在地中海和北非的行动都将顺畅得多。这也正是在二战爆发前的20世纪30年代意大利人曾多次试图以各种手段从英国人手中夺过马耳他实际控制权的原因。当这一切努力均告失败后,一经对英、法宣战的意大利就开始攻击马耳他,事实上,意大利飞机对马耳他的第一次空袭就发生在意大利政府对英国宣战之后的24小时内!从那时起,马耳他便成了世界上受空袭次数最多的地方之一。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马耳他扼地中海交通的咽喉要道,有“地中海之心”之称

不仅是意大利空军,实力更为强大的德国空军很快也加入了空袭马耳他的行动,给这个岛国带来了更大的灾难。从欧陆南下的德国空军部队由具有铁腕手段的阿尔贝特·凯塞林元帅指挥,仅仅在1941年1、2月间,“德国鹰”就出动超过2000架次袭击马耳他,令当地的军民设施受到重创。马耳他的处境不断恶化,最主要的表现是主食供应短缺,而大量基本生活物资在岛上都成了稀罕物。当地居民的健康状态不断下滑,一种由小虫叮咬而引发的疥疮渐成流行之势,并且进一步导致了更为严重的后果——伤寒流行。

马耳他就在这种不利局面下坚持着,而且是必须坚持。英国第8集团军正在北非同德、意军队作殊死斗争,沙漠战争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对军需保障有着极高的要求。当时,英国对北非部队实施补给有两条水路可选,其一是沿着漫长的非洲海岸线绕上一大圈,然后从红海进入苏伊士运河而到达埃及,这条航线相对安全,但显而易见费时费力效率低下。

其二就是经过直布罗陀海峡直入西地中海,经行马耳他而入东地中海,这条航线短得多也有效得多。只要牢牢控制马耳他海空军基地,英国的军舰和飞机不但可以保护自己的海上生命线,而且可以打击从意大利赴北非的海上运输,令敌人的非洲部队后继乏力。

因此,从1941年下半年到1942年初,如何将作战和生活物资送进马耳他、确保该地的战斗力乃至基本生存,就成了摆在英国人面前的一大难题。最后的决定是,派出足够兵力打通前往马耳他的地中海航道,不惜代价地把物资送进这个岛国。

生死运输线

为打通马耳他的海上生命线,英国海空军和商船队作出了一次又一次努力。考虑到大规模护航队目标大易受攻击,英军起初的办法是派遣航速较高的单体舰船向马耳他突进。到了1942年初,这种对轴心国海空封锁线实施小规模渗透的做法取得了某种成功,有两艘航速接近40节的“阿布迪尔级”(Abdiel class)布雷舰“曼克斯人”号(HMS Manxman)和“威尔士人”号(HMS Welshman),在装上物资后从直布罗陀一路高速突进,一举成功抵达马耳他。不过,此行虽然突破成功,但碍于两舰3000吨级的排水量,所送物资极其有限,对于岛上作战生活所需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鉴于快速舰船不足以有效缓解马耳他各项物资储备急剧下降的窘况,英国人转而派出多支护航船队奔赴马耳他,不过这些规模不一的船队在德、意海空军的打击下持续受挫,得以送进岛内的物资少得可怜。

与此同时,轴心国的空袭力度则不断加大。自1942年4月2日至5月10日的集中空袭期间,德国和意大利飞机大批出动,在马耳他首府瓦莱塔(Valletta)及其周边地区总计投下了7000吨炸弹,这比整个1940年里德国轰炸机对伦敦投下的炸弹都还要多!这些空袭所造成的直接后果是摧毁了至少3万处房屋,造成1000多名平民死亡。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轴心国空中力量猛烈空袭下的马耳他(上下图)

到了6月,马耳他这个至关重要的地中海前沿阵地受轴心国攻击已有两年,这种海空围攻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马耳他的形势越来越糟糕。有乐观人士认为,到9月末,岛上的航空汽油、潜艇燃料、煤油和机油将消耗殆尽,电站将全部停止运转。到那个时候,马耳他一直所做的坚苦抵抗将画上句号,不得不向敌人投降。

由于英国商船队里没有速度快得足以突破封锁的油轮,英国人便把速度较快的货轮“布雷肯郡”号(Breconshire)改装成了一艘运油船,它虽然抵达了马耳他,但却因途中受创过重而在港区附近沉没。

同月,英国人又组织起了两个规模颇大的护航船队,一路由亚历山大港出发,另一路从英国本土经直布罗陀而来,分别冠以“精力”(Vigorous)和“鱼叉”(Harpoon)的行动代号,希望以这样一次东西对进的补给行动,来为马耳他注入旺盛的“精力”。

两支船队拥有大量作战舰只,合计共有1艘战列舰、2艘航空母舰、11艘巡洋舰、43艘驱逐舰、6艘护卫舰、6艘扫雷舰及一批辅助舰艇,它们合力护送18艘大小货轮前往马耳他。商船阵容中还特别包括1艘从美国德士古石油公司租借而来的快速油轮“肯塔基”号(Kentucky),将由它为马耳他送去宝贵的燃料。

“鱼叉”护航队于1942年6月11至12日夜里通过直布罗陀海峡,此后一路顺利,可是到14日晨光出现时,敌人的飞机就突然出现了。在第一轮空袭下,行驶在商船队列最前头的货轮便告沉没。这场攻击一直持续着,不光是德国飞机,还有意大利战舰、鱼雷艇和潜艇等都加入了攻击者的行列,等到护航队行驶至位于西西里岛与突尼斯之间的西西里海峡中的斯科基浅滩时,打击达到了高潮,多艘货轮沉没或瘫痪,被寄予厚望的油轮“肯塔基”号也受到重创,无法以自身动力前进,只能由军舰牵引而行。

结果,这支护航队只剩下2艘完好无损的货轮尚能前行,它们在军舰的护卫下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总算是抵达了马耳他。这时,被远远落在后面的“肯塔基”号难以为继,对它感到无能为力的英国军舰只得发炮将其击沉。

“精力”护航队的运气比“鱼叉”更加糟糕,居然没有任何一艘货轮能够到达马耳他,经过一番努力,护航队只是在途中白白损失了2艘商船、3艘驱逐舰和1艘巡洋舰而已。

这次行动最终只有2艘货轮到达马耳他,这简直令人绝望。而从马耳他传来的最新消息是,岛上的航空燃料最多只能支撑几个星期了。

大编队集结

克服重重困难到达马耳他的2艘货轮,只是暂时缓解了岛上所面临的粮食供应问题,但是“肯塔基”号的沉没意味着对马耳他而言至关重要的燃料库依旧没能得到任何补充,英国人必须再作努力。从7月上旬开始,英国海军便开始制订下一次护航船队的计划,这次投入更大。经过多方协调,英国集结起了一支包括13艘货轮的商船队,将由它们载运各种作战和生活物资。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罗德尼”号战列舰

至于至关紧要的油轮,英国人的眼光还是盯向了美国。在快速油轮“肯塔基”号已经沉没的情况下,只能动用同样隶属于德士古石油公司的油轮“俄亥俄”(Ohio)号,这艘“肯塔基”号的姊妹船,是当时世界上最大和最快的油轮。

1940年4月下水的“俄亥俄”号长157米,排水量9264吨,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建造工期居然只有7个半月。最多可以运载17万个标准油桶,油料总体积达2.7万立方米,这一能力远远超出当时所有其他油轮之上。“俄亥俄”号在海试时达到过19节的最大航速,而在正常运作情况下也有16节的速度,要知道,16节这一速度指标是其他所有油轮可望而不可即的。

可是在失掉了“肯塔基”号之后,德士古公司当然不愿意让“俄亥俄”号再入火坑。经过英国政府和美国政府的反复协调,美国人终于还是以战时同盟同共同利益为重,在6月底将该船移交英国方面使用,由英国的老鹰石油和船运公司代行管理和募集船员。

老鹰公司立刻行动起来,为了配合计划中的马耳他运输任务,“俄亥俄”号的船身全部改用战舰灰涂装,并在其原有的1门5英寸炮和1门3英寸高射炮之外,又增加了6门厄利孔20毫米机关炮、1门博福斯40毫米速射炮、2挺勃朗宁机枪,以及4套火箭弹发射装置。

于是乎,参与此次任务的商船增至14艘,而为了给这些宝贵的商船保驾护航,英国皇家海军集结起了一支到那时为止在单一任务中所集结过的最强大的舰队,总兵力计为“罗德尼”号(HMS Rodney)和“纳尔逊”号(HMS Nelson)2艘战列舰;“鹰”号(HMS Eagle)、“胜利”号(HMS Victorious)、“不屈”号(HMS Indomitable)等3艘航空母舰;“月神”号(HMS Phoebe)、“天狼星”号(HMS Sirius)、“卡律布迪斯”号(HMS Charybdis)、“尼日利亚”号(HMS Nigeria)、“肯尼亚”号(HMS Kenya)、“曼彻斯特”号(HMS Manchester)、“开罗”号(HMS Cairo)等7艘巡洋舰,外加32艘驱逐舰。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开罗”号轻巡洋舰

上述军舰分别编成Z和X两个特遣舰队,其中Z舰队的2艘战列舰、3艘航母和3艘巡洋舰和若干驱逐舰在护航队驶至西西里海峡内的斯科基浅滩时结束任务返回直布罗陀,剩下X舰队的4艘巡洋舰和一批驱逐舰继续护送商船至马耳他完成全程。

英国政府要求这次奔赴马耳他的海上运输任务“不许失败”,护航队定于8月初行动,行动代号为“基座”。

第一个倒霉者:“鹰”号航母

1942年7月27日,Z舰队的指挥官尼维尔·赛弗里特海军中将在斯卡帕湾等来了他此行的旗舰——“纳尔逊”号战列舰。这艘以英国海军史上著名的统帅为名的战舰刚和“罗德尼”号一道从南非返回,即被编入护航序列。两天后,赛弗里特召集在斯卡帕湾的舰长们开会,详细部署了行动方案。

31日,“纳尔逊”号率领着本土舰队离开斯卡帕湾驻地,前去同自直布罗陀出发的“鹰”号等舰、从南非出发的“月神”号等舰会合,在进行了3艘航母间的协同演练后作好了向地中海进发的准备。这时,赛弗里特被告知他的舰队临时增加了1艘航母“暴怒”号(HMS Furious),任务是装载提供给马耳他的38架“喷火”式战斗机,在中途放飞这些飞机后便先行返航。

8月2日,集结在苏格兰的商船队离开克莱德(Clyde)河口,在“尼日利亚”号和“肯尼亚”号等舰的护卫下一路南行,于3日晨同赛弗里特的大队军舰会合。之后,X舰队的指挥官哈罗德·马丁·伯勒海军少将在座舰“尼日利亚”号召集所有的商船船长,向他们讲述了护航队的计划细节。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伯勒海军少将

参加“基座”行动的护航队于8月9至10日夜间通过直布罗陀海峡,这是一个无月而多云的黑夜,海面上的能见度很低,如果有人从岸上张望,根本无法觉察到这样一支大船队在通过。这让赛弗里特和伯勒等人感到欣慰,这意味着敌人还要用上一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11日的天亮时,两艘中型油轮“丁格戴尔”(Dingledale)号和“棕色游骑兵”(Brown Ranger)号如约出现在附近,开始陆续为3艘巡洋舰和一批驱逐舰实施加油作业。在U艇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下,进行这种海上受油作业是极其危险的。不过英国人必须这样做,上一次护航队是被指定到马耳他再补充燃料的,而现在马耳他根本就已经没有多余的燃油了。

令人高兴的是,整个补给过程非常顺利,看来德国人还没有觉察到这支护航队进入地中海,英国人对于水下之敌的担忧也可能有些过头了。可是这种虚幻的乐观只能再维持上一小会儿了。

完成加油后的护航队继续前进,起初事情似乎依旧挺顺利,不过就在护航队经过直布罗陀海峡之后的36小时之内,敌人的第一次袭击就到来了。11日这天午后的13时15分,正当“鹰”号航母准备派出一队舰载机升空以做例行执勤时,已经悄然跟踪了一段时间的德国潜艇U-73突然对它实施了攻击。这艘U艇朝着“鹰”号做了一次4条鱼雷的扇面齐射,结果全部击中了目标。

“鹰”号航母是英国海军中最资深的军舰之一,当它于1913年开建时,原本是为智利海军打造的一艘战列舰,到了1918年2月28日方由英国海军部转购并改建为航空母舰。在遇袭后8分钟之内,这艘航母便朝左舷侧翻而沉没于萨利纳斯角(Cape Salinas)以南约130千米的水域中,成为在“基座”行动中第一艘倒霉的舰只,同时令舰上927名定编人员中的162人丧生。倾覆的“鹰”号还带走了它所搭载的全部16架“海飓风”式战斗机,幸运的是,“鹰”的载机能力是此行所有航母中最小的,现在护航队还有“胜利”号上的6架“海飓风”和12架“大青花鱼”式舰载攻击机,“不屈”号上的10架“圣马丁鸟”式战斗机(也即“野猫”F4F)、24架“海飓风”、16架“大青花鱼”可用。“鹰”号的损失令整个护航队的舰载机实力损失了大约五分之一,而若论对于防御空袭至关重要的舰载战斗机,则实力下降了约三分之一。

1942年在地中海作战的“鹰”号航空母舰

差不多与此同时,此行担任着特殊任务的“暴怒”号展开紧急作业,将所搭载的全部38架“喷火”依次放飞,由它们自行飞越向东前往马耳他的漫长距离——超过1000千米,以加强岛上的空军力量。“喷火”全部离舰后,“暴怒”号即掉头先行驶返直布罗陀。而在这艘航母返航的途中,为其护驾的“狼獾”号(Hms Wolverine)驱逐舰还颇有作为,一头撞沉了来不及下潜的意大利潜艇“达加布尔”(Dagabur)号,而自己虽则舰首受创却不影响航行。

此时,“鹰”号的意外损失绷紧了赛弗里特中将的神经,他下令全体立即提速至16节,并展开一系列针对U艇的规避动作。这些规避动作在之前一段时间的航行中已经练习过,因此各艘舰船都执行得有条不紊,可是下一次打击却不是来自水下,而是来自空中。

之前不久,驻西西里的德国轰炸机部队刚刚得到了加强,LG 1联队第1和第2大队的28架Ju-88中型轰炸机奉命从东地中海的克里特岛调来此地。加上西西里原有的KG 54、KG 77联队等单位,则共有130架Ju 88可用。这种轰炸机航程远、速度快、载弹量相对较大,是德军在地中海实施反舰攻击的主力机型。另外,意大利空军还有73架鱼雷轰炸机和49架中型轰炸机可用,德军和意军手中的Ju-87“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则一共有49架。

“基座”护航队遭遇猛烈空袭

地中海的日落来得迟,8月11日的日落约15分钟后,也即当天21时许,KG 54和KG 77的轰炸机从西西里赶来了,英国军舰和商船上的高炮齐发,航母则纷纷派出舰载机升空拦截,经过一番搏斗,来犯的敌机被全部逐离,护航队没有遭受一点损失。击退了空袭的英国人欢欣鼓舞,而这,仅仅是开了个头。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驻西西里的德国空军KG 54轰炸机联队

海空大屠杀

11日午夜,赛弗里特中将通报各舰,要求进一步加强反潜和防空战备,鉴于护航队已迫近敌人在撒丁岛和西西里岛的海空军基地,预计来自空中和水下的威胁都会进一步加大。

英国人对水下之敌保持的足够的警惕发挥了作用,12日拂晓时分,“伊苏列尔”(Hms Ithuriel)号驱逐舰像“狼獾”号那样,一头撞沉了另一艘意大利潜艇“科巴尔托”(Cobalto)号,不过自己也受创颇重。

而空中之敌也很快现身了。这天上午,第一波19架Ju-88轰炸机编队扑向护航队。由于来自两艘航母的舰载战斗机此前已经升空,便在天空中撑起一把保护伞,对来犯的敌机实施了拦截。英国飞行员宣称击落了4架“容克”轰炸机,自身只有1架“海飓风”未能归舰,而军舰上的高炮火力还打下了另外2架Ju-88。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准备挂弹出击的Ju-88

尽管对空防御颇为奏效,德国飞机也并非无功而返,“杜卡莱恩”号(Deucalion)成为“基座”行动中第一艘被击伤的货轮,而商船上的水手们也第一次有了伤亡记录。虽然遇袭后“杜卡莱恩”号还能以自身动力前进,但是速度已明显放慢,于是它在驱逐舰“布拉姆哈姆”号(HMS Bramham)的伴随下渐渐掉队,改朝突尼斯海岸驶去,当然她并不是要寻求在那里靠岸,而是打算沿着北非海岸线那片相对安全的水域改道前往马耳他。

中午前后,敌机又发起了三波空袭,英国舰载机的表现始终出色,总能在给护航队提供早期预警的同时对敌机实施有效拦截。同时,护航队的反潜作业也成效突出,驱逐舰击退了试图来犯的意军潜艇“布林”(Brin)号,舰载攻击机“大青花鱼”则令另一艘意军潜艇“吉亚达”(Giada)号的偷袭打算落了空。从14时开始,英国军舰平均每10分钟就要投下一些深水炸弹以驱离潜水艇,这一措施是相当奏效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护航队已开始接近斯科基浅滩,在那里,参与护航的Z舰队和X舰队将分开,包括战列舰和航母在内的主力列将西返直布罗陀,只留下伯勒少将的巡洋舰和驱逐舰护送商船完成下一段旅程。

敌人方面,德国和意大利的机群正在积蓄着力量,准备发起集中强大兵力的猛烈一击。

这天18时不到,一大拨儿机群出现了,这一次护航队的防空网被撕破,航母“不屈”号惨遭重创,伴在其近旁的驱逐舰“远见”(HMS Foresight)号则不幸被意大利飞机投掷的鱼雷击沉。尽管还没有到预定的分离地点,赛弗里特中将觉得他的主力舰只再也不能这样冒险了,于是下令护航舰只一分为二,他指挥Z舰队掉头返航,留下“尼日利亚”号上的伯勒少将带着他的X舰队和商船,准备驶入西西里海峡那狭窄的水道中,去完成到马耳他所剩下的160千米多一点的路程。

展现“基座”行动的油画

意大利潜艇“阿克苏姆”(Axum)号就在前方的水域里静候着。到这时为止,意大利潜艇对“基座”行动的拦截表现得极为糟糕,已经有2艘被撞沉,多艘被逐离,但是“阿克苏姆”号面对的是一支实力受到了显著削弱的护航队,它的机会来了。

它处在理想的攻击位置上,一举打出了4条鱼雷。这是一次效率高得出奇的鱼雷齐射,第一条鱼雷打中了“尼日利亚”号,第二和第三条命中巡洋舰“开罗”号,最后一条则窜入了油轮“俄亥俄”的侧舷,在那里打出一个大洞。

满载着马耳他迫切需要的燃料的“俄亥俄”是此行所有商船中最重要的一员,所幸它“皮糙肉厚”,鱼雷的一击尚难称大碍。而“开罗”号的舰尾则在爆炸中开了花,在部分人员得以转离到其他军舰之后,这艘防空巡洋舰便没入了地中海。

至于另一艘巡洋舰“尼日利亚”号,它在中雷后向左舷倾斜,大量海水注入舰身,虽然动力舱仍能正常运转,但由于舵机失灵,这艘旗舰只能在水面上打着转。伯勒少将把自己的将旗转移到了“阿善堤”(HMS Ashanti)号驱逐舰上,同时下令驱逐舰“威尔顿”(Hms Wilton)号和“比彻斯特”(HMS Bicester)号护卫受创的“尼日利亚”号前往直布罗陀。在移驾之前,伯勒紧急联系上了赛弗里特并通报遇袭情况,后者只是派出数艘驱逐舰折返加入X舰队。

就这样,经过“阿克苏姆”号高效的一击,令X舰队一下子减少了4艘军舰。而伯勒少将的麻烦也不止如此,临时旗舰“阿善堤”号缺乏足够的通信设备,和其余舰只的联络手段是极其有限的。而且,X舰队中只有“尼日利亚”号和“开罗”号具备飞机导引能力,伯勒本来还指望着以这两艘巡洋舰上的舰空通信设备,在接近马耳他时与岛上的飞机取得联系呢。

正当各舰船在之前规避动作所导致的混乱中努力重新编队时,20时35分,德国轰炸机和意大利鱼雷轰炸机发动了猛烈的黄昏攻击。这轮空袭持续到21时,Ju-88机群以“桅杆高度”进袭,炸弹四处开花,而意大利飞机投下的鱼雷也取得了罕见的命中精度。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战斗在地中海的德军Ju-88机组

“肯尼亚”号巡洋舰陷入了围攻,在做出多次成功的规避后,最终仍被意大利潜艇“阿拉基”号(Alagi)发出的鱼雷击中舰首。之后不久,X舰队仅存的完好巡洋舰“曼彻斯特”号也未能幸免,不过受创程度比较轻。

商船的情况同样糟糕。在连遭18枚近失弹后,货轮“帝国希望”(Empire Hope)号被3枚炸弹命中,迅速沉没。一条空投鱼雷命中“克兰·福格森”(Clan Ferguson)号的船首,令这艘装着粮食的货轮发生大爆炸。“布里斯班之星”(Brisbane Star)号的船首同样被鱼雷打中,它蹒跚着向突尼斯海岸行驶,打算和“杜卡莱恩”号一样改道前往马耳他。

这时,“查梅尔斯港”号货轮的船长维纳布尔斯发生了动摇,这位老资格的船长在出发前被伯勒少将委以商船队统领的重要任务,现在,他认为自己的商船无法在这种无穷无尽的打击下继续前进了,便向本船及附近几艘商船发出指令,要求掉头向西,朝直布罗陀全速行驶。好在“莱伯利”(HMS Ledbury)号驱逐舰及时发现了“查梅尔斯港”的异动,迅速绕行周围,要求其余货轮继续沿原航向前进。

打击接踵而至

接近午夜时,护航队才终于恢复了部分秩序。伯勒少将有理由觉得自己重新控制了局面,“肯尼亚”号上的损管队保住了舰首后面的隔水舱,从而让这艘军舰能够继续留在队列里前进。至关重要的“俄亥俄”号油轮上的人也压住了火势,不过因为操舱困难而渐渐脱离了编队,伯勒指令那艘忙碌的驱逐舰“莱伯利”号去为油轮领航,“莱伯利”号在舰尾打出一盏蓝色的灯,指引“俄亥俄”号跟随自己的方向前进。

13日零时前后,护航队驶过了邦角海岸,看起来敌机不会在这片漆黑中现身了,可是新的敌人隐藏在黑暗中,那就是7艘德国S艇和8艘意大利MAS艇。1时8分,来自鱼雷艇的突然袭击不期而至,2艘MAS艇MS-16和MS-22直冲而来,发射鱼雷一举击中了“曼彻斯特”号的中部舰身。这艘巡洋舰的操舵失灵,先是陷入回旋,然后在水面上停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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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彻斯特”号轻巡洋舰

在判断无法对其实施牵引后,“曼彻斯特”号实施了自沉。自沉安排相当仓促,本来鱼雷爆炸只造成十余人死亡,而转移的混乱则至少造成150人“失踪”,另有一大批舰员在救生艇上漂到维希法国控制下的突尼斯,在那里被关进了拘押营。“曼彻斯特”由是成就了一项纪录:成为二战期间被鱼雷艇击沉的最大号的军舰。而为了“基座”行动而集结起来的强大海军力量至此已是分崩离析,X舰队就只剩下受创的巡洋舰和几艘驱逐舰了。

MAS艇转而攻击商船,“格伦诺奇”(Glenorchy)号和“瓦兰吉”(Wairangi)号相继遭殃,前者化为一团烈焰沉没,后者宣布弃船。大约30分钟后,进攻的主角换成了德国鱼艇,2艘S艇的联袂进攻重创了美国商船“阿尔梅里亚·莱克斯”(Almeria Lykes)号,它看起来还能漂浮一段时间,但船长立即下达了弃船令。另一艘美国船“桑塔埃利莎”(Santa Elisa)号沦为MAS艇的猎物,船上载着的航空汽油被点燃,让全船成了一个漂浮的大火球。

也有在袭击中表现沉着的水手,“罗切斯特堡”(Rochester Castle)号在3时30分被鱼雷击中,但船员们临危不乱,扑灭火势后继续前行,在一度掉队后于4时15分赶上了大队,这是商船水手们的一个了不起的成绩。另一个成绩是“莱伯利”号带着“俄亥俄”号也赶了上来,于6时许重新加入了护航队。

本来还存在着更加强大的海上之敌。按照部署,意大利海军第7巡洋舰分舰队的3艘重巡、3艘轻巡和17艘驱逐舰应该在前方水域投入进攻,不过这次进攻的前提是德国空军对其提供空中掩护。这次轴心国之间的海空协同在最后关头出了岔了,凯塞林元帅表示自己信不过意大利人,他觉得与其让宝贵的飞机飞在意大利军舰的头顶,倒不如让它们继续直接攻击英国船队。这样一来,意大利人有足够的理由觉得德国人未履行承诺,于是第7巡洋舰分队就此撤出战斗,从而敞开了通向马耳他的最后一段海上通道。

当然,凯塞林的飞机还是要来的。8月13日8时10分,德国空军发起了这天的第一波攻击。庞大的货轮“威玛拉玛”(Waimarama)号成了攻击的焦点,12架 Ju-88围着它飞舞,它至少被3枚航空炸弹直接命中,“厚重的烟尘直冲天际”,船身碎片纷纷溅落到附近的船只上。爆炸点燃了船上携带的大量汽油和弹药箱,“它在爆炸声中颤栗着,几分钟内便在滚滚烟尘和闪耀的火光中消失不见了”。107名船员中,只有27人幸免于难。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货轮“威玛拉玛”号发生爆炸的景象

9时许,德国空军发起第二波攻击,打击重点是“俄亥俄”号。落向这艘大油轮的不只有炸弹,还有飞机!先是1架被高炮击落的“斯图卡”撞上了它的前甲板,之后又有1架Ju-88撞到了它的后甲板上!密集的围攻之下,“俄亥俄”号一度失去了的动力,在水面静止了足有近15分钟,幸运的是,敌机的这轮攻击也到那时结束了。

利用接下来的间隙,水手们排除了故障,“俄亥俄”号得以继续行驶——尽管这艘以快速闻名的油轮这时只能达到2.5节的航速。开了一会儿,发动机再遇故障,于是“俄亥俄”号又停了下来。“佩恩”(HMS Penn)号驱逐舰奉命对其实施牵引,但努力无效,于是油轮上的人员开始向“佩恩”号转移。

11时40分,德国空军发起第三波攻击。货轮“多塞特”(Dorset)号沦为一群“斯图卡”的标靶,虽然中弹引发的火情一度被控制,但船长还是下达了弃船令。几小时后,“多塞特”号的前部甲板迸发出烈焰,然后缓缓沉没,这是“基座”行动所损失的最后一艘商船。

不死的“俄亥俄”号

至此,轴心国军队所发起的连续不断的海空打击终于接近了尾声,劫后余生的护航队剩余舰船驶入马耳他近岸水域。尽管“俄亥俄”号还滞留在后面,伯勒少将也暂时顾不上它了,他和从马耳他派出的几艘舰艇接上了头,一并将硕果仅存的3艘货轮“罗切斯特堡”号、“墨尔本之星”(Melbourne Star)号和“查尔梅斯港”号护送进了瓦莱塔的港口。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尽管到达的货轮和出发时的阵容相比已是大为缩水,但是对“久旱”的马耳他来说依旧是“甘霖”,3艘货轮受到了早已守候在那里的数千名岛上居民的热情欢迎。完成了任务的伯勒少将稍事休整,便带着X舰队剩余的舰只起锚驶返直布罗陀,不过他在中途特别留下“佩恩”号、“布拉姆哈姆”号和“莱伯利”号3艘驱逐舰,让它们和马耳他当地的舰船一道去帮助“俄亥俄”号进港。

由马耳他驶出的扫雷舰“里特”(HMS Ryt)号和两艘摩托艇于13日17时30分与“佩恩”号等舰会合,往西行驶1小时后到达“俄亥俄”号位置,由“佩恩”号和“莱伯利”号共同对这艘油轮实施牵引,这时“俄亥俄”号距离马耳他还有最后95千米的航程。

德国空军一定惊讶“俄亥俄”号受到多轮重击居然还能浮在水面上,19时15分,一群Ju-88机群赶来对它发起了攻击。这轮空袭中,有1枚航空炸弹在击穿甲板后于在锅炉舱内爆炸,造成海水大量涌入,船身显著下沉。夜色降临时,油轮上的水手们被要求第二次转移离船。不过对于油轮本身的拯救仍在继续着,“莱伯利”号和“佩恩”号一左一右,双双夹着“俄亥俄”号艰难地驶向马耳他。

8月14日天亮时,德国飞机恢复了行动,不过德国人把主要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西归的X舰队身上,这就给了已陷入绝境的“俄亥俄”号最后的机会。8时,全部3艘驱逐舰都加入了牵引行列,改为1艘在侧,2艘在前牵引,于是开始以5节的航速向马耳他前行。

然而,这一和谐的景象非常短暂,到了9时许,一队意大利飞机又出现了。这轮空袭中,1枚炸弹击中了“俄亥俄”号的后部,打掉了它的舵机,还造成后部舱室再度进水。这艘油轮看起来真的就要沉没了,却依旧还在漂浮着。

目睹此景,此前已被转移到驱逐舰上的“俄亥俄”号船长杜德利·威廉·梅森要求重新登船, 10时30分他带着6名水手攀上“俄亥俄”号,在对其伤情作出评估后惊奇地发现,虽然露在水线以上的干舷还不到1米,但这艘油轮并没有沉没的迹象。

10时44分, 9架“斯图卡”飞来,对“俄亥俄”号发起了最后一击。1枚450千克的炸弹在油轮尾部附近爆炸,令其硕大的螺旋桨扭曲到了一起。击退这波空袭后,驱逐舰恢复实施牵引,这次改成左右各1艘夹着它前行,第3艘在后面推动。

历尽波折的“俄亥俄”号于8月15日缓缓驶入瓦莱塔的港口,到泊岸时,其甲板几乎就已经是水线了,目睹其真实情况的人无不惊叹其生命力的顽强。“俄亥俄”号在“基座”行动中的表现,恰好印证了德士古公司“总裁之母”佛洛伦斯·罗杰斯女士在“俄亥俄”号下水仪式上所作的演说,当时她说道:“愿上帝与它及它的船员同在,祝大家好运。”

因为“俄亥俄”号的到来,围困之中的马耳他的燃料危机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这艘半沉半浮的油轮很快便以“拒绝死去的油轮”而闻名一时,船长梅森随后被授予乔治十字勋章,成为英国商船队中获此殊荣的第一人。授予他的表彰状称,“正是因为他的坚持,油轮及其所载的宝贵物资才得以在凶险局面中安全抵达马耳他”。

“基座”行动:奔赴马耳他的险途

“拒绝死去的油轮”——“俄亥俄”号在马耳他的情况

完成卸货多日之后,进水过多的“俄亥俄”号才在港内断成了两截,当地人试图修复,但没能成功。它的船段一度被改成水上仓储站,在二战结束后被拖出港外,由英国军舰的炮火击沉。

“俄亥俄”号并非是最后一艘进港的舰船。船首严重扭曲的“布里斯班之星”号自12日受创后独自驶来,一路避开所有险阻,于15日下午驶抵瓦莱塔,成为第5艘也是最后一艘在“基座”行动中抵达马耳他的货轮。至于同样走迂回路线的那艘“杜卡莱恩”号,则已中途沉没于突尼斯外海。

“基座”行动结束了,这是一场主要考验勇气的奥德赛式的远航,同盟国方面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损失9艘商船、1艘航母、2艘巡洋舰及1艘驱逐舰,448名军人或平民身亡。轴心国方面宣称这是他们在地中海的一次显赫胜利,并且把持续数日的拦截行动称做“8月中旬之战”。

虽然从战术结果来看,轴心国是胜利的一方,然而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基座”行动可以被看做是英国历史上最重要的战略性胜利之一。这次运输行动对马耳他的坚持作战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其价值绝不只在于送进了29000吨物资和一批“喷火”战斗机,而在于给处于最困难时期的马耳他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瓦莱塔港口的欢呼声让当地人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只要坚持到底,胜利就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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