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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眼中的索尔·贝娄

索尔·贝娄对我们而言是唤起性的,也是示范型的作家。他的写作表面看,用我们的话就是掉书袋子,旁征博引,引经据典,但他其实在用知识质疑知识本身。他不是一个能进入公众视野的作家,不是容易流行的作家,他不像马尔克斯、昆德拉那样被中国的读者所熟知。他的不能流行可能跟他西方式知识分子的经验有关系,可能还跟中国的都市经验的匮乏有关系。他表达的精神的异化和困境,能体会到的人是一个很少的人群。他所表达的人的危机在我们这里还没有被关注到,或者还没有被提升出来。

  索尔·贝娄是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作家。对其他作家来说他的写作是一个典范。他的写作为中国作家提供的经验正好跟海明威是相反的。海明威我也很喜欢,但是你要从感性和知性来说更倾向于索尔·贝娄。读索尔·贝娄的时候刚刚开始有意识的写作。我觉得他为我提供了一种观察世界的角度,内心的、内省式的角度。他的小说是第一人称,即使不是第一人称,也还是隐含着内省的成分。一种全盘的占有,同时对这种知识拥有的质疑,处理得非常微妙。他提供了一种非常特殊的知识分子在大都市遭遇困境的这样一个范本。
                           
——孙甘露
  
  索尔·贝娄是知识分子作家,他可以把古往今来哲学的、文化的、历史的、社会的知识放到他的小说里,但他的小说又很生活化,很多下流话、色情描写在他的小说里随处可见。但是他还不像我们的《金瓶梅》、《废都》,他不是为了写色情而写色情,而是这些色情就是他小说生活的一部分,很自然的就出现。什么是知识分子作家,就是他写的小说是给知识分子读的,读他的小说要有知识的背景,有学问才能胜任,否则你就没办法读他的小说,处处会碰到障碍。还有就是要有知识分子的眼光,他的目光跟我们平常是不一样的。他们有强烈的使命感,探讨人类的各种问题。平常的小说不是这样,平常的小说是市民化小说,就是给你讲一个生活的故事,人人都懂,不需要什么知识的准备。
                           
——陈村
  
  索尔· 贝娄是我读得早,后来又没有机会再读的一个作家。在20世纪作家中,哪怕是从在世的作家来说他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马尔克斯是最重要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像奈保尔这样的作家我觉得都比索尔·贝娄重要。他在美国的影响力,根据我在美国的了解,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减弱、消退,他不是那么地持久,他不像威廉· 福克纳已经永恒了。美国的好作家很多,像菲里普·罗思、托尼·莫里森,非常多。我觉得在美国像索尔·贝娄这样一个级别的作家,应该还有好几个。他不是独一无二的,加西亚·马尔克斯是独一无二的。如果马尔克斯要出什么事情,那就是世界性的。马尔克斯已经是经典作家了,索尔·贝娄未必是。他对中国作家的影响力也不是太大,我很少听到我的同行谈起他,几乎没有听到过。也不是他不重要,而是重要的作家太多了。
                           
——余华
  
  他的书在中国出版比较多。我最喜欢的有《洪堡的礼物》和《赫索格》。我一直感到奇怪的是,当代作家很少议论这位了不起的作家。我几乎没有读过比他更幽默更机智的作家了,他用幽默和机智遮掩着心底深切的悲凉和怜悯。他的这方面的巨大才能,使得其他专事调侃、用嘲弄的笔风描述当代生活的作家顿失光彩。他让人想到这方面的其他作家都是轻量级的。贝娄和他的主人公们相仿,对他周围充满了兴趣,是一个如饥似渴的观察家,人性中最曲折最隐秘的部分也难以逃脱他的眼睛,这是一双万里挑一的眼睛,穿透力、视角、目光的性质,一切方面都是那样卓越。
  贝娄的作品因为仅仅止于悲凉的心情、无望的冷嘲,缺少某种坚定性,所以也稍稍缺少了一种伟大感。
                           
——张炜
  
  中国只有我这样的少数人在搞个人化实验。那个时候我看到了《赫索格》,感觉是找到了同类。我觉得说索尔·贝娄表达人的精神的异化、内心困境是套话,他其实是表达了他自己。作家的写作不是为了表达这个表达那个,他就是为了表达自己,拯救自己的灵魂。他的写作具有的深度是我欣赏的,触及了人性的本质。
  索尔·贝娄的写作有些地方触及到了人的本质,有些地方也还不是。他还不是彻底的革命者。《赫索格》是比较深入的,但是深入也是相对的。彻底的实验就是从潜意识出发做出的实验。深入是指深入人的灵魂,人的潜意识。自动写作,不要构思,把观念撇到一边。索尔·贝娄不是。美国文学就是这么一个样子,表面化,能够沉得下去的很少很少。在我看来美国并没有伟大的作家,海明威、福克纳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去美国接触过一些作家,不是特别好。美国作家我只喜欢品钦,品钦还没有死,他只是隐居了。
                           
——残雪
  
  我对索尔·贝娄的接受跟我自己也在学院有关系。我看过中国知识分子的作品,也看到过西方的知识分子的作品。我看到过加缪的,还有卡内蒂的《迷惘》、辛格的《市场街的斯宾诺沙》都是这样的作品。但我觉得我们的知识分子写作特别单薄。大家要求知识分子写作要么是政治化的,要么是道德化的,在我们的文学里,知识分子写作是缺席的,王朔、刘震云的小说也不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小说,他们有对知识分子的嘲讽,他们笔下的人物也多是知识分子,但是那些人物并不是生活在学院里,不是生活在典型意义的知识分子环境中。
  为什么索尔·贝娄在中国不能流行呢?这跟知识分子写作在中国的单薄有关系。中国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还是一个农业社会,是一个历史传统比较悠久的社会,我们更关注的可能是乡村经验、历史经验,知识分子这个系统从来不是主流。第二,索尔·贝娄所关注的问题是严肃的问题,是文化的问题,他关注的是一个社会最根本的危机。这些危机通过他笔下的人物表现出来。作为一个小说家,索尔·贝娄是在表达人的全部的精神困境,表现人复杂的内心世界。
  在我们的文化中,我们更多的作品是把知识分子天然地确定为文化代言人的角色。一个道德和社会义务的承担者。知识分子作为一个人更需要被关注,他的情感,他的精神的困境,他的欲望,他的小毛病。索尔·贝娄的写作是完全把知识分子放到具体的人的立场去描述,他对知识分子的认识和他表达这种认识的丰富性和尖锐性,经常会让我震惊。像索尔·贝娄这样关心知识分子个人的情感、精神和内心,把他们放在一个文化的境遇里思考,在世界作家群里,索尔·贝娄是很独特的,没有谁比索尔·贝娄更能捕捉当代人类心灵的战栗。
                           
——格非


西方人眼中的索尔·贝娄

  20世纪美国文学的支柱是由两个小说家构成的:威廉·福克纳和索尔·贝娄,他们是20世纪的梅尔维尔、霍桑和马克·吐温。
                   
——美国作家菲利浦·罗斯

  如果文学的灵魂应该是最纯真、最清澈、最繁忙也是最深远的,那么贝娄的贡献在于修复了美国文学的灵魂。
                   
——美国女作家辛西娅·奥齐克

  贝娄的名望、文学修养、出众的智力和高尚的道德品质,造就了他的伟大作品。
                   
——英国作家和评论家马尔科姆·布雷德里

  贝娄完成了自海明威和福克纳风格以来美国散文小说中第一个主要的新风格,把知识分子过度的虚张声势与辛辣猛烈的犹太街道风格混为一体,所有这些用的均是喜剧性的语言,这种语言甚至在迅速远离意第绪语时也能不时回首瞻顾。而且,有一种嘲笑的声音贯穿其著作始终,既有自我内省又有自我揭露,结果他和犹太移民生活资料的关系总是保持着好奇和探询性。
                   
——美国评论家欧文·豪

  贝娄从未忽视过在咄咄逼人的现实世界里价值标准的受到威胁的地位,这正是他经常描写的。但是他并不认为人类的行为举止或者科学的突飞猛进,预示着一场全球性的浩劫。不管怎么说,他是个乐观主义者,而且也是一个坚信人性善良的反对派领袖。真实当然应该暴露,但真实并不总是充满敌意的。正视真实并不一定完全等于勇敢地迎接死亡。
                   
——瑞典学院诺贝尔文学奖授奖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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