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1293

1293-1

答潘若海

滔滔安所往，此士古之狂_（1）。喜得新传句，知仍溷卖浆_（2）。老怀天物照，闲味海云苍_（3）。莺燕方争出，凭栏莫断肠_（4）。

【笺注】

潘之博（1869-1916），字若海，号弱庵，广东南海人。少不喜举业，康有为弟子，多年奔走于党争。民国后反对袁世凯帝制，避走香港，病卒。由《弱盦诗》、《词》行世。

当是本年春正月，潘若海有诗致陈三立，而陈以此诗作答。诗既赞美了潘若海的古狂品行、身处民间的态度，也表达自己不与当政合作的立场，并劝慰潘若海，不必为有人争相出为袁世凯服务而深感悲哀。

（1）“滔滔”二句：到处是大水滔滔，哪里能前去？你这人是古代志向高远、超越时代的人物！

“滔滔”，大水奔流貌。《诗·齐风·载驱》：“汶水滔滔，行人儦儦。”毛传：“滔滔，流貌。” 此比喻灾难的普遍，广泛。 唐李咸用《春日》：“滔滔天下者，何处问通津。”

“古之狂”，即“古之狂士”，指古代志向高远，勇于进取之人。语出《孟子 尽心下》：“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孙奭 疏：“ 琴张 、 曾晰 、 牧皮 三者皆学于孔子，进取于道而躐等者也，是谓古之狂者也。”

首联赞美天下滔滔，潘若海仍能做个古狂之士！

（2）“喜得”二句：高兴地得到了你新传来的诗句，知道你仍溷在卖酒水的人中间。

“卖浆”，出售茶水、酒、醋等饮料，旧为微贱的职业。清吴伟业《送友人往真定》诗：“卖浆无旧隐，挟瑟有新声。”

颔联承上联，表达自己接到新诗，得知对方身处民间。这是赞扬潘若海不出为袁世凯服务。

（3）“老怀”二句：我老来的心中，有天下万物映照，海青云苍的地方，享受着悠闲的情趣。

“天物”，谓鸟兽草木等大自然的物产。《书·武成》：“今商王受无道，暴殄天物，害虐烝民。”孔颖达疏：“天物之言，除人外，普谓天下百物鸟兽草木。”

颔联转而写自己的状态，心怀万物而海边悠闲，也是表达不与当政合作的态度。

（4）“莺燕”二句：莺莺燕燕正争相冒出来，凭栏相看，不要断肠似的哀痛！

“莺燕”，此以莺燕争春比喻小人谄事袁世凯。 清顾贞立《菩萨蛮·孤鸳》：“待学操求凰。随他莺燕忙。

“断肠”，形容极度思念或悲痛。三国魏曹丕《燕歌行》：“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

尾联则意有劝慰，有些人变志降心，出为袁氏服务，也不要为此悲观过甚。大约潘若海的诗中有此，故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