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使用手机的困难

假期，我教妈妈用手机买火车票。我发现，就是“点一下”这个动作，对她来说都不容易。

她点击按钮的动作幅度、力量太大，手指在屏幕上停留时间太长，很容易造成连击。或者就像是被吓着一样，点一下赶紧把手缩回去。总是担心自己的操作会导致不可逆转的错误，每点击一处，都心存顾虑。
我有时候会想，这种“笨拙”（双引号的含义后文讲）可能是因为缺乏操作经验吧。我们接触电子产品的时间比老年人早，等到“手机一代”老了，应该不会遇到这么多使用电子产品的障碍吧。因为没有体验过老年人切身之痛，我们就会产生这种无知的乐观精神。有一位社会心理学家为了了解老年人生活的真实社会，把自己的膝盖用胶带缠绕起来，以模拟老年人的膝盖的弯曲和行动障碍，在大街上测试路人对待老年人的反应。他得到的结论令人唏嘘：社会充斥着对老年人无声的排斥与厌恶，这与我们的尊老爱幼可是相去甚远。 操作失败的经历加重了老年人的无助感和沮丧情绪，降低老年人的自我效能感，强化了自我的社会疏离感。
虽然12306APP推出了无障碍版本，但人机交互离真正的老年模式还有很大距离。作为“手机一代”的我们，未来使用手机时会遇到如下问题。
1、触觉灵敏度下降。 无论是鼠标键盘还是触屏操作，都需要微小而精巧的手部动作，这对老年人来说越来越困难。老年用户在完成拖曳、连击这样的操作任务时出错率非常的高。他们需要更大的按钮及按钮间的较大的间距。
2、老年人普遍都有视力模糊，色彩知觉和深度知觉下降的问题。 字体太小导致阅读困难，进而增加认知负荷和阅读时间。与阅读时间相比，认知负荷对老年人来说更关键一些。所以，文字的颜色、字号和背景要有较大的对比度，屏幕的亮度要低。段落和列表的顶部要提供明确的标题信息，减少用户寻找相关信息的时间。
绝大多数65岁以上的人会丧失某些视觉功能，低频波的颜色——紫色、蓝色和绿色——对一些老年人来说特别难以区分。要避免使用这几种颜色。水晶体僵化使得观看近距离物体大为困难，同时也会影响暗适应，使夜间视觉下降。夜间视觉主要是由棒体视锥细胞构成的，对灰色和亮度变化做出反应。这意味着老年人对灰色、亮度变化并不敏感。

3、年轻人因为具备电子产品的使用经验，所以他们比较了解系统的运行状态。 老年人对系统运行的状态总是会心存疑虑。 他们需要持续的关于系统状态的反馈。
4、短期记忆力下降。 如果没有提醒指导，他们很难记住操作步骤，甚至记住验证码也很困难。他们需要更简洁的操作界面、更容易记忆的操作方法以及持续的关于系统位置的反馈。

对年轻人来说，刚刚见过的信息在短期记忆能保留一段时间，我们能够识别一个信息是全新的还是刚刚看过的，这帮助我们在网站中的定位自己。老年人很难记住刚刚见到的信息，这是他们迷路的主要原因。为此，在面向老年用户的网页设计指南中要求：页面风格保持一致、导航结构要清晰连续，并提供站点地图。这一原则在手机界面的设计中一样适用。
5、长期记忆问题。 老年用户很难记住刚刚完成的操作步骤。那些不直观的界面设计会迫使用户多次重复学习相同的操作，致使情绪沮丧。老年人很容易忘记连续的但需要跨越一段时间的操作，就像是忘记把食物从微波炉里面取出来一样。
6、丧失听力在60岁以上的人中相当普遍。 一个普通老人在听高频声音时会有困难。这种损伤在男性身上比在女性身上更为厉害。老人在理解言语时会有困难，特别是那些用高频声音说出的语言（奇怪的是，随年龄的增大，由于声带的软化，人说出的声音频率反而增高）。这意味着操作反馈的声音要低沉、有力。同样，他们希望别人和他说话时用低沉的音调，吐字清晰，降低背景噪音。
7、流体智力随着年龄的增加而表现出明显的下降，这主要与快速学习能力相关。 在短时间内进行多项心理操作的智力任务时，我们老年人表现出较大的困难。应当指出的是，老年人在使用人机界面时的无助感并不是自己本身的能力不足，而是由界面更新变化导致的。他们很难适应新的页面——美观对他们并不是很重要。
8、选择注意和分割注意的能力都会受到年龄增长的影响。 注意力的衰退和视力退化一样，都会增加过滤信息和理解信息的时间。界面设计要避免不相关的信息，尤其是移动弹窗。页面中闪过的广告会使用户很难集中注意于一个特定的目标，让老年用户晕头转向。注意力匮乏导致跟踪一个目标的操作更加困难，特别是操作的步骤越多，层级越深，都会导致跟踪失败和出错。

9、运动技能退化 ，包括肌肉控制力减弱、关节炎、无力或乏力、行走困难、表达困难、抓取物体困难，部分或全部麻痹、敏感性减弱、动作不协调。这意味着，在设计输入方式时要降低对动作技能的要求，比如使用文本预测、语音输入、通过选择完成操作和眼球跟踪等技术。像拖动图片补全画面验证身份的操作，对我们老年人是很难的。


10、他们动作、思维和处理信息的速度比较慢。 输入验证码、密码和身份信息的操作要需要更多的时间。1分钟之内填写验证码的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少，这会加剧紧张情绪。
现在说“笨拙”这个概念。如果单纯从从生理机能的退化角度说定义“老年人”，就会强化一种个人悲观主义的印象。但事实上的，但并不是每一种能力都会随着年龄增加而退化的。比如老年人比年轻人更有深刻的智慧，某些类型的知识是在长期的、终身的实践中获得的，老年人在生活的某些方面具备特别的专长。很少有证据支持健康老人的一般认知能力会下降这一看法。更不用说很多视觉退化可以用眼镜矫正，听力丧失的某些生理方面可以用助听器弥补。当我们看到一个幼稚小孩拿着手机乱点的时候，我们会说他是“胆大的、机灵的”，但事实上他的出错率更高。相反，老年人的操作则是谨慎而有计划的，如何比较二者操作的效率？ 心理学中一般把老年化当成一个特殊的生命阶段，而不是一种衰退或走向终结的状态。 所以，不要用“笨拙”这个词去形容一个特定的生命阶段，或者把它中性化——每个生命阶段都是笨拙的。
这又涉及到一个通用性的问题，即一款面向特定群体的设计，应当对其它群体也是适用的。 比如上面有些设计指南对对青年群体也是适用的。 这也是我们用“无障碍模式”而不是“老年模式”的原因，避免形成对老年群体负面的刻板印象，甚至是歧视。 理论标签：生理变 化（Physiological changes）、流体智力（Fluid Intellig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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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 Dodd, Athauda, and Adam,"Designing User Interfaces for the Elderly: A Systematic Literature Review"Australasian Conference on Information Systems 2017, Hobart, Australia

[2] Lumpapun Punchoojit and Nuttanont Hongwarittorrn,"Usability Studies on Mobile User Interface Design Patterns:A Systematic Literature Review,"Advances in Human-Computer Interaction Volume 2017

[3] Viviane Gomes, Web Accessibility for Elderly.Conference Paper · March 2016

[4]心理学与生活. [美]理查德·格里格/[美] 菲利普·津巴多.人民邮电出版社.2003-10,293－300